喀纳斯湖(资料图)
□张锦贻我们祖国辽阔广大,东西南北,山脉连连,江湖处处,你即使健步如飞,跃行似光,也很难走遍大大小小的山川湖泊。我出生在杭州,杭州的西湖、嘉兴的南湖、湖州的太湖、绍兴的东湖、建德的千岛湖等等,当然是去过的。至于黄山脚下的太平湖、南京鸡鸣寺旁的玄武湖、北京颐和园的昆明湖,以及云南的翠湖、贵州的红枫湖,还有湖南的洞庭湖、江西的鄱阳湖、青海的青海湖、咱们内蒙古的达赉湖等等,也都先后去了。各是各的地域,各有各的风貌。备受大众赞誉的,不外乎西湖的秀美、南湖的壮丽、太湖的渺茫、千岛湖的不凡、玄武湖的妩媚、大明湖的书香、昆明湖的浩大……湖,纵然天各一方,但,水上游风,水中映景,水下生草,它们各具风姿、各有特色、各成生态。不过,湖水潺潺流动、湖面闪闪放光、湖底幽幽莫测的情景,总给人一种柔美、温顺、静谧的感觉。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2021年夏秋之交,应新疆哈萨克族文友的邀约,来到位于新疆伊犁州富蕴县的喀纳斯湖。
不来不开窍,来了才知晓。
那是怎样的一个湖呢?
这个湖,远远地藏于阿尔泰山脉的深处。
阿尔泰山,近看,高大巍峨,冲天直立,担心碧空会被它刺破、白云会被它挑碎;远看,起伏层叠,绵延无尽,恐怕永远走不到山尾,永久见不着平原。可是,当汽车在大山里东拐西弯、左转右绕时,面前竟出现了一个宽宽长长的湖。湖的另一边还呈现着一个青青翠翠的牧场。数不清的羊群在牧场上游动、向前,就像天上的云朵在空中轻轻地飘浮、移行,阵列之大,气势之威,说是波奔浪涌、排山倒海,都不算夸张和夸大。原来,这里是哈流滩,是喀纳斯湖的大门。走过这道门,就从干旱走进了湿润,从荒漠走进了草原,从浅山走进了深山。难得一见的是,偌大的羊群会在天气转凉之前,从夏季积雪消融、水草肥美的深山草场走向山下,以避免天气突然转寒的霜冻和牧草的枯萎。朋友跟我说,这就是游牧,是牧人与羊群的顺应自然,称为转场。可见,喀纳斯湖,并不是专为人们游览而生成,它首先是为了自古至今生存、生活在此的哈萨克牧人和图瓦人。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是说不明道不尽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神奇而神秘。
这个湖,层层地围在大大小小的森林之中。
走进喀纳斯湖的大门,沿途就有树了。在一个山口遇到第一棵树,是一棵西伯利亚落叶松。细细地看,一个树根长出了两株巨大的树干。有意思的是,左边的树干,高壮挺直、气度轩昂,右边的树干,却柔韧高挑、婆娑多姿。微风中,两棵树相互依偎、缠缠绵绵,树叶轻响,卿卿我我,正好像一对情侣伫立路口迎接贵客呢。当地人说,它们在这里至少已站立了300年。正值夏末,两树葱绿,但由于早晚已有凉意,右边那棵似乎娇嫩一点,已在浓绿中泛出微微金黄,更显一种外表的艳丽。更为有趣的是,在这两棵树的右下方,竟长出了一棵小小落叶松,矮矮的树身,嫩嫩的树叶,在风中摇曳着树枝向大树致意。人们说,这是它们的孩子啊。
沿着湖边一路走,树就多起来。愈是往里,树木愈多,树木的品种也愈加丰富。给人的感觉,不只是湖边坡地上有着广袤的森林植被,而是幽深的一大片森林密密地紧紧地包围了喀纳斯湖。这些树木四季耸立,叶不落枝不折,树干不倒树身不歪,真正的坚韧不拔、坚定不移,使森林成为湖的天然屏障。原来,这片片森林都是生于西伯利亚冻土地的泰加林在这一区域的充分体现。泰加林是俄罗斯语,泛指寒温带的北方森林。喀纳斯正是这个庞大的森林系统在中国的一个边缘。这里生长的正是西伯利亚云杉、红松、冷杉、落叶松等针叶林。其中前三种在我国仅分布于阿尔泰山,是国家重点保护的濒临物种。此外,这里还生长着疣枝桦、欧洲山杨等小叶阔叶林稀有树种,呈现着亚洲唯一的针叶林和阔叶林混交之美。显然,喀纳斯湖的美与众不同,除了山水之美,还有森林之美。也正因为片片森林散落分布,湖水依傍森林,森林导引湖水,喀纳斯湖就忽而弯曲窄长,似天仙将束腰的绸带丢在山间,忽而滚圆平滑,如地神把晨照的明镜置于谷中。人在坐船游湖时,常不知是船浮水上,还是穿行树丛?是划在溪涧,还是环行深潭?人,坐在船舷上,不知水长水圆;坐进树荫里,不觉叶绿叶黄;人,与水、与树,浑然一体,豁然,爽然,释然,欣然。可以想象,随着季节的变化,当不同树种的树叶,由翠绿、绿,变成鹅黄、褐黄,变为血红、紫红;不同树类的树干,由泛青变成暗黄、土黄,变为灰白、苍白。那是怎样的一个魔幻变异的缤纷世界。人们说,这繁盛茂密的一丛丛树,也正是喀纳斯湖哺育的一代代大自然孩子啊。
这个湖,静静地依赖着天然石人的长年守护。
在喀纳斯湖畔森林的前方坡地上,可以看到几十尊各有面容、各具姿态的天然石人,一动不动地、默默地、静静地站立在能够望得到湖面的位置上。刚一见到,以为是景区的一种装饰、点缀,以为是展览古老的喀纳斯原始艺术,以为是古代哈萨克人、图瓦人的信仰的寄托。其实,那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每天早晚湖面上水雾弥漫时,或是中午日头照下来水气蒸腾时,或是夜晚月亮辉耀星光熠闪时,或是光线很暗、周围黢黑、伸手不见五指时,抑或是滂沱大雨、水帘挡住视线时,那一尊尊石像,就都活了起来、生动了起来。它们个个敦敦实实,前前后后、阵势浩大、庄重威严地震慑着丛林里的豺狼虎豹,保障前来考察湖情、观赏湖景的人们的安全;它们直直挺挺,高高矮矮、气度不凡、郑重其事地展现着历史的沧桑、现实的变迁。它们身上坑坑洼洼的弹痕、深深浅浅的刀伤,记下了往昔反动统治者镇压的凶狠和哈萨克人、图瓦人反抗的英勇。石人们已经在这里站立了上千上百年,风霜雨雪、电闪雷鸣,也已经把它们最初的清晰细腻的轮廓冲刷、击打得变了模样。人们说,这些千年不歪、百年不倒的湖畔石人,任凭草绿草枯、花开花谢,随其风狂风急、云涌云飘,始终静默无语,只是冷眼旁观。那才是真正的历史见证者。
这个湖,悠悠地映照着人心对美的希望、希冀,映射出人性的善良、善德。
在喀纳斯湖上举头仰望,看到的是寥廓、深邃的天空,飘浮、移动的云朵。天,深不可测;云,飘不知远。这时,如果只是极目远望,望到的就只是浓雾弥漫的山野、阴沉昏暗的河谷。但,只要上岸上坡,攀登到云之顶上、天之高处。就能看到喀纳斯湖上空云浪滔滔,天水茫茫。那是无边无际的云海。在人们的心目中,俯瞰云海,就是来到了人间仙境,就是到达了飘飘欲仙的境界。啊,人在大地上劳动、工作之余,在山巅上环顾天庭,在湖面上看及湾谷,胸怀开阔,视野开朗。怎样的一个大宇宙,怎样的一个大中国!
有意思的是,在喀纳斯湖区,无论是站在湖畔的牧场,还是登上湖旁的山顶,抑或就坐在游湖的船上,只要是在雨后,随处都能看到天空中飞架南北的彩虹。一天傍晚,我和朋友正要返回,刚刚坐进车里,一抬头,一道绮丽的彩虹就横跨在眼前的奇山丽水之间,两岸的群山、对岸的雪山和清静的湖面,正好映衬着彩虹的全景,美不胜收,美不可言。当地人说,心善心好的人,可以从彩虹的一端走上去,一直走到天宫里。只可惜这些心善心好的人都忙于劳作,没有闲空去走彩虹桥。所以至今还没有人能讲述天宫的情形。
中国图瓦人是一支古老的民族,以游牧、狩猎为生,近400年来,一直定居在喀纳斯湖畔。他们说,在有云雾的天气里,人站在山脊之上,面朝云雾,背向太阳,就会看到云雾上出现人的身影,在影子周围环绕着一个七彩光环。他们自信,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来去匆匆,没有遇到七彩光环,只能等下次了。这样的等待,时间也许长一点,但,那是一种最美妙的等待。
时光匆匆,已是2023年。我又长了两岁。我什么时候再去呢。
喀纳斯湖,如此美妙、美丽,美得无可形容,美到无与伦比!在我们伟大的祖国,有哪个湖能与它相比较、相媲美呢。
编辑:段丽萍